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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卫:你是谁的谁

来源: 民一庭 时间: 2014-03-07 11:51 点击量: 980

   

   前不久某晚,一边看中国好声音一边和@一站德胜门在微博上瞎贫,这厮说:“其实我们以前见过,07年培训时。”于是,我的记忆开始快速翻滚搜索——使劲想,使劲想,结果仍是打死我也想不起来。

  我的记忆属于要紧东西记不住,鸡毛蒜皮铭记于心的类型。常常在找不到某样东西时,一边捶脑门一边念叨“在哪儿、在哪儿”,努力的结果是记忆的断线头一堆,那个要紧的结仍深藏在断线头后面窃笑。


  某次出差借一领导办公室处理公事,该领导属虎背熊腰却笑容婉约型,说话做事慢条斯理,你越急他越慢。四天后回单位在楼道遇见他,一时语促不知姓谁名啥只得尴尬立在那里,原来心底念兹在兹的是那婉转回环的笑。

  对我而言常发生这样的事:一些本该熟悉的面孔,常常会被完全忘掉。倒是只见过一面的,而且这辈子绝无可能再相见的人,却永远记得。


  记得那年十一,在峨眉山金顶脚下,我们排队等缆车,前面一对情侣,你侬我侬,恩恩爱爱。男的水桶腰大饼脸粗嗓门,女的倒是杨柳依依如江南紫丁香般妖娆风情万种。让我记住的倒不是俩生生的多奇葩,而是这对情侣噼里啪啦正宗的京片子,队伍实在是太长,无聊的等待时光中无数个“儿”化音穿过峨眉山脚下的云山雾海破空而至,精准的滚入我的耳道,于是俩生的家长里短舅肥母瘦早餐的豆浆油条昨夜夜宵的油闷大虾等等事无巨细全叫我了然于胸。多年后,那个秀甲天下的峨眉山对我来说,只是语速如动车般飞驰的京片子。

  又比如在成都的某巷子里,昏黄的路灯下一排排椅子,请原谅,不是叫你坐下喝茶赏月光,而是叫你掏耳朵。络绎不绝的人流旁,一中年男子斜倚藤椅,眯眼歪头昂向天空。掏耳人先是夹起一团棉花塞进耳道,继而用一长银耳勺轻轻伸进耳朵旋转,然后用力朝外一掏————“当”,似乎与耳屎多少旧愁新恨全在那一声“当”中化作云烟。一条街无数这样的掏耳人无数的“当当”声,看那被掏耳朵者,呲牙咧嘴舒服到骨头里去了。看得我不仅耳痒痒也心痒痒。于是,这座以“串串”美食享誉世界的城市,于我而言就是那月凉如水下的“当当”掏耳声,每每想起成都,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团棉花在耳中的揉搓呻吟。


  人活一世,如逆旅匆匆,那峨眉山脚下的京片子和成都巷子中的掏耳声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可是,生活需要意义吗?命运需要讲逻辑吗?如此无意义的两个场景总是一阵清风被触动,时常闯入我的记忆画面。

  人这一辈子,见过多少张脸,又记得多少张脸。某时某刻你是他的证人,另时另刻你又成为谁的证物?人生不过是在风景中行进的过程,闯入我们眼中的风景留在心底的有几许,而我们又闯入了谁的眼中成为了谁的风景装饰了谁的梦。芸芸众生,你是谁,谁是你,你又是谁的谁?


  某次,陪同一同行去看守所,办理完繁琐的提审手续后,坐在提审室等待犯罪嫌疑人出来,老远就听见脚镣手铐的叮当声,此生因情生恨杀了自己的爱人,我一直在揣测该是怎样的爱能够叫人恶念生,动杀人之心,待到跟前时,发现是一斯文男子。讯问很快,此男对于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末了,向我同行要一支烟,幽幽的问结果几时能下来,那抹眼神中透露出彻骨绝望的冰凉。从此有死刑犯需提审者,我总是试图回避那双眼。

  总觉得人生如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这比喻太过贴切,一路风景蒙太奇般闯入眼帘,充满隐喻与暗示,只是我们,常常读不懂。